在部隊裡,外面世界的一切都讓人很想念,這應該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聲,這段日子我一直有個感觸,當一個人隔絕的所有外在因素的干擾,沒有下午的行程明天的行程,沒有facebook和手機只有電話卡,見不到任何一個你熟悉的身影,如此的孤絕的時刻,反而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每天我都很期待上床睡覺的,一方面是因為很累,一方面是睡覺是最舒服又最能耗時間的行程,每天都會花九個小時(八小時+一小時午休)在睡覺,而且睡覺會做夢,我每個晚上都會做夢,然後在兩點到三點左右第一次醒來,恍恍惚惚中的放任自己的思緒徜徉,最後在四點五十分左右被其他人吵醒才真正醒來。

 

  夢是潛意識的表徵,我從小就很會做夢,也對夢裡的事情很感興趣,甚至還有一次做得夢被我改寫成小說拿去投稿,還拿了第三名,可見我真的挺會做夢的。

 

  我很想念的人都有出現在我的夢裡過,前一個禮拜最想念的人是我們家寶貝星,每天都無時無刻的想,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星星對我生命中所占有的意義和質量,平常雖然就維持著隔著幾天才見面的模式,但可從來沒有這樣毫無音訊的失去聯絡過,起先我還試著去習慣,後來隨著時間的過去和累積我才體會,最純粹最真實的想念,原來是這種感覺。

 

  而且也真的有人接到分手電話,兵變這名詞會被發明出來不是沒有道理。

 

  本來計畫等到六天結訓假的時候再北上,結果第一個二十四小時還沒過完我就已經決定一放假就要不經過家門口直接衝去搭車到台北找星星,人生果真有很多事情無法決定,甚至是自己的想法。後來星星希望我有多點時間陪家人,才特地從台北下來,妳的體貼讓我感動得無法言喻。

 

  第一個禮拜另一個也讓我很掛心的傢伙就是我弟,有個傻弟弟真讓當哥哥的操心,自從鼬掛掉艾斯也走了之後,我不禁覺得當哥哥的是不是都這麼薄命。

 

  懇親過後,我最重要的朋友們都開始一個個的出現在我的夢裡,不多也不少,一天就只會出現一個連我都感到很詫異,在閉上眼之前我都無法預料到晚上會夢見什麼,這種帶點隨機性的不確定感更讓我對睡覺這件事有著美麗的綺想。

 

  只是有個傢伙例外,由於要找廖振傑幫我拿畢業證書,懇親前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也因此他是我的手機快捷鍵九大緊急聯絡人中唯一落榜的人,在此衷心地感謝廖桑人在基隆還得幫我張羅畢業證書的事情。

 

  第一個遇見的人是阿孟,自從那年在公車上相遇之後,原本生命平行在公車座位的兩旁的我們,從此有了交集,阿孟是和我最相像也最了解我的話的人,在遇見阿孟後的隔天我也馬上打了通電話給妳,而妳也很給面子的說了些讓我在腦袋裡不停重播的話,特別在這種時刻,更能感受到我們彼此之間生命的羈絆(當然不是指打翻東西的時刻),有夏天在秋天才會存在,期待周末的見面。

  接著還見到了蘭蘭,想當初也是從看不順眼到最後變成好麻吉,而且我還和妳的另一個好朋友同一天生,有些是彷彿就是注定會發生,那個晚上我腦海中不停浮現我們和彬哥在台東石梯坪拍的那張照片,在軍中遇到每件不如意的事情,我都會想起彬哥說的那些智慧箴言『最好的安排』、『被自己不重視的人批評,根本沒什麼需要在意的。』、『當選擇的煩惱出現,就表示你已經走錯在錯誤的道路上。』、『人要多用感官生活,而不是大腦。』這些話都伴隨著我度過最痛苦最黑暗的時刻,獨木舟的經驗裡,你們是我最大的寶藏,然後才想到我們幾乎沒有合照過,明天出來帶上妳的拍立得好嗎?

 

  有一晚想起來去年大低潮時發生的事,我從來不怕和生命碰撞,只要是對的事我就會奮不顧身的前進,在那之後,很開心我們還是朋友,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樣的距離很好,不多也不太少,妳還欠我一封信。

 

  仔細想想,好幾個朋友似乎都得經過這種不打不相識的情節才能變成好朋友,真的很奇妙。

 

  有一天則是夢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是個當我大低潮時遇見的幾位珍貴的朋友,我一直記得你所說的『把低潮時的感覺牢牢地記得。』

  『把壞的感覺記得?』我問

  『恩!這樣以後你就不要再讓自己回到這個地方。』我想就是為了聽到妳說給我的這句話,上天才會安排我們認識吧。雖然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妳是唯一不在快捷鍵上的人,我猜,也許是畢業前沒有碰到面、把想說的話講完,才在心裡留下了些未完成,對我來說,我們的認識是個讓我重溫那個過去自己的小小冒險,未來能不能再續前緣就交給天吧。

 

  SPY小K和旺來則是重新出現在我們最後見面那一刻,你們令我安心。

 

  最後,在收假前幾天鑑測日的前一個晚上,我做了個永生難忘的夢。

 

  夢裏頭,那天大家準備要休假,但軍營裡蔓延的嚴重的流行性感冒,到處都有人在上吐下瀉,我坐在一個擠滿人的小房間裡,光線不多、空氣沉悶,我就和所有人一起在裏頭等著親友來把自己領出去,狹窄昏暗的房間哩,一大群人摩頂放踵的擠在一起等候,突然最邊邊的地方有人吐了出來,人群開始騷動混亂,班長們聞訊馬上出來開始指揮處哩,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又開始有人吐在地上,但同時也開始有人被叫到名字,興高采烈地拿著行李離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房間裡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倒坐在角落,剩下的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不安在空間裡瀰漫,感冒病毒開始進攻囚著我的房間裡,嘔吐物的酸臭味更讓人精神瓦解,隔著一道磚牆的外頭充滿歡樂氣氛,想是兩個世界裡一邊是希望一邊是絕望,在經過了彷彿一世紀之後,終於聽到了廣播叫了我的命字『142』,我才全身虛弱無力的走出房間,但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不清,當我準備踏出房間之際,一陣冷不防地強烈反胃感從身體裡襲擊我,也許是待在充滿酸臭味的空氣裡太久,連本來健康的我也忍不住有種有吐的衝動,還沒見到領我親友前我身體像的斷了線的人偶向前傾倒,這時有個人接住了我,同一時間我也稀哩嘩啦地一股腦地把早餐通通吐在地上、自己的和那個人的腳上,四肢癱軟頭昏眼花的我,被一隻瘦弱的手撐著拉到了洗手台旁沖洗,雖然我沒見到、也看不清楚,但心裡卻很明白這個人是誰,當我聽到水龍頭打開的聲音時,我伸手握著了對準我雙腳的水管,讓第一道乾淨的水能沖在這個平白遭受嘔吐物攻擊的雙腳上,同一時間(也是我打字到現在的同一時刻...)突然眼淚跟手中的水柱一樣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不需要任何話,也沒必要多看一眼,即使從倒下那一刻起我倆都不發一語卻能感受到彼此,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即使再髒再臭再怎麼令人不想靠近也會毫不遲疑地接納你,即使你常常會忘了把她放在第一位,但她永遠會原諒妳,就算多念了幾句還是最終會向妳投降,但事實上她才的確是妳在世界上最無可取代的至寶,因為你一生下來就註定無法與她一起走完人生的全程,一個人的一生或許會有很多同學同袍同事,幸運的話也會有三五好友、幾個知心,再幸福一點的話也或許會有一個或一個以上的情人願意參與你的生命,但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你只能別無選擇的擁有一個無可取代的,一輩子只能愛她一次的媽媽。

 

  我才明白我心底最想念的人,是欠她最多最多一輩子也還不完的媽媽。

 

  後記:

  休假劇情的夢我常常做,只是從來沒真的走出去過。

 

  軍營裡的感冒也真的非常容易傳染,常常從左邊一路傳染到最右邊,病毒就在同一群人身上世代繁衍。

 

  最後一段放假的情節也和我真實的懇親假有點重疊同樣的房間和同樣的等待,只是真正的我是健健康康地走出軍營,那天也沒有人吐。

 

  這篇文章的最後一段花了我很長的時間才打完,幾乎和上面其他的內容花了等長的時間,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對著電腦螢幕大哭,一方面也是因為止不住的眼淚鼻涕讓我沒辦法打完一句話,打完文章的同時我哭得和那個驚醒的夜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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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齊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